江上的日子

踏上征程

摄影/杨勇

明朝的“教科书”《幼学琼林》中写道：“黄金生于丽水，白银出自朱提。”那时候的“丽水”，就是今天的金沙江。

作为长江上游的主要干流，金沙江对长江中下游生态起着关键的自然调节作用，而著名的“金沙江大拐弯”更影响了中国的生态命运。

金沙江N字形大河湾有两个标志性拐点：一个是丽江石鼓金沙江由南转向北的拐点，被称为“长江第一弯”；另一个是人们很难到达的金沙江由北转向南的拐点，这两处拐弯决定了长江奔向东方的命运，并造就了举世无双的虎跳峡。我们这次漂流的线路正在金沙江由北向南的拐角处。

漂流的随机性很强，不过我们这次漂流有专业的技术指导，行程基本确定。这次漂流的距离有130公里左右，从云南省玉龙县大具乡出发，最后到达云南省丽江市玉龙县与宁蒗县交界的阿海，每天漂流2至5个小时。

第一天是从大具乡出发到瓦刷村。到达下水的地点后，我们开始整理漂流的装备。除了大的漂流艇、双人充气式橡皮艇，还有一些鲜艳夺目的单人独木舟，一只只排列在岸边，像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鸭，期待着金沙江上的畅游。

第一天的漂流马上要开始了，一位从未漂流过的队友在下水前，虔诚祈祷旅程顺利平安。

终于下水了，大多数时间里，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漂。两岸高耸的山势屏蔽了世间的喧哗，耳边只有船桨拨动水面的声音或水撞击岩壁的回响。不过，静谧之后，等待我们的往往是一个个刺激有趣的滩。

跨越“险滩”

大多数提到“滩”，总不免把它与“险”字联系起来，其实“滩”没有一般人想象中那么恐怖。

河床复杂的地质结构，使得水流的宽度、高度与速度发生激烈变化，便会形成“滩”。在国际大江大河的漂流运动中，“滩”是衡量选手综合技术级别的专业标准之一，大致分为六个级别，一级最容易，六级或六级以最难。

我们在这段金沙江上遇到的滩，普遍在一级至四级之间，技术难度属于低至中级，有趣、刺激而不危险。在大江大河上如果没有“滩”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漂流天然的乐趣。一些专业队员很享受过滩的过程，有的甚至尝试在过滩时做后空翻。

江边宿营

黄昏之前，我们到达了第一个宿营地——瓦刷村。金沙江是长江流域受人类活动影响最少的一个江段，我们漂流过程中的宿营地也大多人迹罕至。

摄影/鉴强

准备晚饭时，大家纷纷动手献艺。漂流途中伙食都还不错，我们带了足够的食品放在保温箱中，有新鲜的蔬菜、水果，甚至连肉也有得吃。每天傍晚，大家幕天席地，面江而坐，在风景如画的大自然中吃晚餐，不失为一种享受。

熊熊的篝火旁，围炉而坐，是漂流一天后其乐融融的时光。有时围绕一个主题展开讨论，有时就是静静地坐着，或三言两语闲聊。夜深才慢慢地散去，有人还是不愿意离开这暖烘烘的火堆，干脆不进帐篷，就在火边睡下了。

途中的“邂逅”

第二天，太阳完全照到河上后，我们开始新一天的漂流。这一天要从瓦刷村出发前往东坝村。

这一天我们并不寂寞，在江上遇到了一些本地人。其实当地的居民“漂流”历史比我们要久远多了，他们购买了一些二手橡皮艇，作为探亲访友或是到江中垂钓的工具。

在岸边，我们邂逅了翻山越岭到江边垂钓的人们，在和我们分享收获的同时，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垂钓的喜悦。他们说钓到的鱼只够自家享用：“现在的鱼比以前小多了，也少多了，卖不了几个钱。”

摄影/Shirley

除了钓鱼的人，我们还遇到了不少淘金船。自古以来，金沙江就以出产黄金闻名。这条江曾吸引了各地人士前来淘金，据说最多时前来淘金的船有近百艘，呈现出一派“百舸争金”的态势。虽然现在淘金被严令禁止，但是在金沙江上，我们还是看到了淘金的船只。

驾轻就熟

第三天我们从东坝出发，前往一个被我们命名为“崖壁”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对河流逐渐熟悉，一些生手也开始轮流尝试在大船上掌舵。

一些队员希望能更真切地感受金沙江，便选择驾驶独木舟，当然这需要专业的技巧，不是普通人都能做到的。目前要在国内的大江大河漂流，必须配备至少一至两个专业独木舟选手，他们不仅能在滩前探路，在翻船时还能紧急救援。此外，他们还可以利用其行驶便利的优势，提前选取最佳的角度，为团队拍下难忘的漂流瞬间。

说到漂流，人们关心最多的问题是船会不会翻，参与的人是不是一定要会游泳。其实这些都是没有绝对答案的。回答“可能会翻”，那是没有人想要的答案；说“不会翻”，那也是谁也给不了的答案。参与漂流的人不一定会游泳，但是必须有专业人士指导和陪同，我们的队员中有几个“旱鸭子”，也顺利完成了漂流。

感受江河

第四天，我们从“崖壁”漂到了云南和四川交界的“四川坪子”，这一天漂过了N字形的拐角处，风景也更加美丽壮观起来。

摄影/杨勇

随着漂流经验的增长，大家感兴趣的事物也越来越多，一些队员和专业向导一起攀爬到巨大的岩石上“读水”，讨论和判断船的行走线路和次序。“读水”是漂流的一个专业名词，向导们通过观察水的流向、速度、高度来了解水的“语言”，判断漂流的线路和采用的技术。

摄影/肖莉

第五天，等待出发的前夕，队员PAUL（美国地质学者）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一块海洋生物化石，据他说，这块化石距今已有2.6亿年的历史。

寻访村落

摄影/肖莉

第六天，我们从善美村附近出发，抵达了金沙江峡谷中的历史名城——宝山石头城，这也是这次旅程中唯一不需要住帐篷的一天。

宝山石头城创建于元朝初年，这里因百余户纳西人家都居住在一块巨大岩石之上而得名，城外三面峭壁绝崖，极为险峻。

摄影/肖莉

宝山石头城周围的梯田错落有致，这里的梯田有独创的灌溉系统：不是上田满了流下田，而是在每块田的下面都修有暗渠，形成一条由暗渠和水口形成的浇灌网络。这一创造也充分体现了纳西人的智慧。

归于宁静

摄影/杨勇

从宝山石头城到阿海，是我们这次漂流的最后一段。这一天的风景似乎格外秀美，群山环抱的江面静极了，只有船桨与水面触碰的声音。

摄影/伟怡

最后一天在水上漂的日子，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更有人躺下来，静静倾听着江水的声音。

摄影/伟怡

队友大川吹起长笛，笛声回荡在山谷中，悠长而清澈。大家都沉浸在笛声中，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美在流动。

船到阿海，我们也骤然回到了现实当中。连日来早已习惯的“两岸青山相对出”的风光，忽然蜕变成一线长长的泥石坡。阿海正在修建水电站，已经把金沙江截流了，我们的漂流也到此为止。听队友大川说，以前可以漂更长的距离，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展望未来

金沙江和澜沧江、怒江因为保持着原生生态系统和自然生物的多样性，而获得了“世界自然遗产”的称号，成为人们向往的“秘境”。但愿若干年之后，峡谷美景依旧，河水奔腾如昔。

【作者推荐行程】

最佳漂流季节：12月中下旬至次年4月中旬，虽是乍暖还寒，但云南境内阳光充沛，白天有时炎如夏日。

最佳漂流路线：大具—阿海（据说梨园电站2009年11月30日导流洞完工，若截流，则无法漂至阿海，只能在抵达梨园电站之前上岸。）

最佳漂流时间：金沙江不仅是一个自然生态博物馆，也是一条丰富的民族文化长廊，沿江而下，分布着藏族、普米族、摩梭族、纳西族等多个少数民族村落。最佳漂流时间是10至12天，最短的漂流旅行大概也需要6天（包括飞机往返云南的时间）。

【金沙江漂流攻略】

漂流设备和技术要求：

漂流艇类型

大型漂流艇：16英尺或18英尺，后者最多可乘搭6人(含向导)。掌舵的向导需要有过(自然江河)四级以上滩的技术和经验，同时掌握野外救援和水上紧急救援技术。乘客不需要任何技术，但必须在下水前接受专业向导的安全培训。

所有参与者必须全程穿上救生衣。如未进入春季，建议穿上专业防水服。出行时漂流艇数量必须要达到两艘或以上，并至少要有一艘独木舟由专业选手随行，确保救援安全。

单/双人充气式独木舟(俗称“鸭子”)：可一人独立运作或两人分工协作，参与者必须有国际漂流专业人员随行才可以使用。参与者必须全程戴上头盔，穿上防水服、救生衣。出行时必须有三艘或三艘以上的漂流艇随行，以确保救援。

单人独木舟：一人独立乘坐，参与者必须经过国际漂流专业严格培训，并有国际专业漂流人员随行，才可以进入大江大河。参与者必须全程戴上头盔，穿上防水服、救生衣。出行时必须有三艘或三艘以上的漂流艇随行，以确保救援。

漂流设备的品牌推荐和费用(个人装备)

头盔 推荐品牌 Sweet Helmets、Head Trip Helmets、NRS 费用60-150美元

救生衣 推荐品牌 Astral、NRS 费用60-150美元

防水服 推荐品牌 NRS、Kokotat费用400-950美元

漂流鞋 推荐品牌 NRS、5.10、Teva 费用30-120美元

衣服 推荐品牌 patagonia 抓绒服 费用50-150美元 羽绒服 费用100-400 美元

防水袋 推荐品牌 NRS、Watershed 14-108升 费用40-150 美元

水壶 推荐品牌 Klean Kanteen 费用20美元左右

漂流设备的品牌推荐和费用：

12-18英尺漂流皮筏艇(包括保温箱、自制船架、桨及相关安全设备)

推荐品牌 NRS、Sotar、Avon、Vanguard 费用5000-12000 美元

单/双人充气式独木舟(俗称“鸭子”)

推荐品牌NR、 Hyside Aire 费用700-1400美元

单/双人充气式独木舟使用桨

推荐品牌 Carlisle 、Adventure Technology 费用120-450 美元

独木舟(Kayak) 推荐品牌Jackson Kayaks费用1300美元

独木舟使用桨 推荐品牌 Adventure Technology 费用120-450 美元

独木舟使用防水围裙 推荐品牌Snapdragon Designs 费用50-150 美元

安全救援绳NRS费用20-50 美元

漂流者组织者的出行小贴士：

1.检查漂流设备的完全性能及是否完整。

2.配备足够的备用设备。

3.搜集并分析所漂江段、流域内历年的水文资料，包括水位的季节性变化图、水流速度的规律、水量大小的月度变化。

4.搜集并分析江段、流域内的气候资料，如历年的降雨量、雨季、枯水期。

5.从Google和专业的地图出版社购买河流的详细地图，了解河谷的形状，分析险滩可能存在的位置。

6.购买户外运动专业保险。

7.购买足够的漂流食物、相关生活用品和饮用水消毒剂。

8.出发前观察水位和水量状况，与过往同期对比，如属于不正常现象，建议哪怕是万事俱备，也放弃行程，安全第一。

漂流参与者的出行小贴士：

1.选择一个具有国际专业技术水平的漂流公司。

2.建议提前安排好日常工作，因为在漂流过程中不允许使用电子通讯设备，只有涉及安全问题时，才会使用卫星电话，其余时候一般会暂时中断与外界的联系。

参与漂流的途径：

漂流虽然是一种很专业的河流旅行，但只要有专业人士的指导，除过于年幼的儿童外，任何人都可以参与。目前国内从事大江大河专业漂流的公司极少，Last Descents漂流中国(www.lastdescents.com)是此次活动的组织者之一。现在的漂流一般以参与者自行组团报名的方式出行，人数建议在10人以上，但从费用角度考虑，15-17人较好。

学习专业漂流的途径：

国内还没有面向爱好者的专业机构，目前漂流专业技术较为成熟的国家有美国、加拿大、俄罗斯、尼泊尔等。

【作者简介】

伟怡，江河记录者。2008年开始，参与了雅砻江、牛栏江、金沙江、通天河、扎曲等江河的漂流。希望把江河的记录系统地整理，以便与更多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