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之路
——藏族内转经


发布时间:2012年11月16日 文章出自:行天下 作者: 老K 

标签: 户外天空   

旧时的内转线,是从澜沧江边的尼农村开始,到南争拉山口下方,翻越“南争米拉”进入雨崩。这是古代噶玛巴•让迥多吉大师开辟的朝圣之路,现在只有藏族同胞和到澜沧江边一带村庄的步行者使用了,这条古代的朝圣之路上有许多重要的圣地。

走尼农

按照藏族同胞的习俗,内转的起点在尼农,走尼农峡谷到雨崩,去神湖、神瀑,然后经西当返回,顺时针绕一周。

有人说这条线非常险要,我们却毅然选择了无向导的这条线路。

灰褐色的澜沧江上,尼农索桥连接了两岸,桥的上方、尼农村边,有座白塔。按照习俗,转三圈才算是取了转经的钥匙。

沿小路上山,顺山间的水渠向左(上午有老乡在山坡放羊,小心被羊蹬落的石块砸伤)。那水渠象是农业学大寨时的产物,将尼农河水引入了山外的尼农村。

路,就是水渠的边缘,也就一尺多的宽度。有的地段还有漫水和塌陷,外侧就是深渊,奔腾的江水已成一条灰带。

逐渐地,水渠离开澜沧江一侧,进入尼农峡谷,山势越来越险,有恐高症的人会感到目眩。据称此段为尼农峡谷最险、也是最美的部分,游客很少进入,而当地老乡却经常往返。

小路渐近水边,过一木桥,到河的另一侧,海拔已上升到2000多米。遇有对面过来的老乡,招呼着休息。穿过密林,午间的阳光洒得斑斑点点,再过一座木桥,回到河的那边,沿着小路继续前行,有木屋和空地,还有几头牛在悠闲地吃草。也许这就是老乡所说的牧场,然而未见牧人。

途经第三座木桥,记得老乡说过:过桥上坡是去下雨崩村,否则就直奔上雨崩村。过木桥,爬上坡,就是条大道,可以走三轮车了,在深山里,这简直就是国道啊。山坡处有老乡在伐木,打听到再有一小时的路程,就到下雨崩村了。

雨崩村

出林子,眼前一亮,传说中的“世外桃源”雨崩村呈现在眼前。

“雨崩”为藏语,用汉语翻译过来就是“世外桃源”的意思。它是一个仅有十几二十户人家的原始村落,景色优美,民风淳朴,只有一条人马驿道与外界相通。雨崩村分上村和下村,上村可以通往冰湖、卡瓦格博峰中日联合登山大本营;而下村通往雨崩神瀑等处,沿途可看到古篆天书、五树同根等景观。

据当地知情者介绍,雨崩很早以前并没有人烟。新中国成立前后,当地官员为了隔离藏族居住区的麻风病人,费尽周折将他们搬迁到了雨崩,进来的人不让出去,外面的人不准进来。这些一家一户的麻风病人慢慢生存下来,但一直过着刀耕火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上、下雨崩,两村只隔一道山沟、一条河,距离约一公里。老乡们习惯把它们称作上村(上雨崩)和下村(下雨崩)。徒步6个小时后,穿越尼农峡谷,来到慕名已久的雨崩村,入住了“徒步者之家”。

这是处于上雨崩和下雨崩之间唯一的一家客栈,面朝雪山,源自冰川末端的雨崩河从门前的山沟奔腾而过。下面几十米的一块坝子上,下雨崩村稀疏的房子在薄雾的阡陌间做着朦胧的梦。田野的青稞已经收割完,齐刷刷的禾兜象涂了层金黄的色彩,与环绕着它的雪山和五彩的树林构成一幅斑斓的画卷。

这里是手机信号未能覆盖的地方,没有娱乐,没有车流的嘈杂和拥挤的人群,只有淡淡的山风带着雪山的冰雪和树叶的清香从远方吹来,犬吠和牛羊低鸣的欢叫与诵经的木鱼声交织成一片净土,让人联想起书本中的童年。

饭后,我们信步来到下村,这座从客栈举目可及的宁静的村子。

村里小店传来欢乐的歌声,弹吉他的藏族小伙不好意思从窗口探出头;远处传来欢快的笑声,原来是坐在门边的老婆婆在看着画报;獒在这里是家家都有的,藏族同胞们说,獒在他们心目中是家中的重要成员。

神湖艰途

“你们跟不住他们,”客栈里住的一堆青年,听说我们要与两个老外一同去神湖,眼皮都没抬地说道。也许人家说得有理,那俩老外岁数加起来也不一定比我年龄大。等上路时,那对青年果真没有勇气前往。据说进雨崩的游客,能去成神湖的,100人里不会超过5人(我不太相信,并且我们并不承认自己是来旅游的)。

在雨崩的两个方向分布着两个海子,一个叫神湖、一个叫冰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分别命名。感觉上,转经的人都去神湖,而去冰湖的大部分是游客。似乎藏族同胞的内转路线并没有大本营、冰湖,他们走的是明永冰川一线,那里有太子庙。而到大本营及冰湖则完全是旅游开发的线路,两者应该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到雨崩旅游的人确实很少去神湖,因为路途艰难,因为往返需要9个小时。

8:00出发,出客栈过了木桥,立即右拐上条小路,可那儿立了块“禁止通行”的牌子,再次与客栈老板确认了此路正是通往神湖之路。

小路依稀可辨,可能最近少有人走过。都说去神湖那边是比较危险的,体力一定要好,还要没有高原反应,一定要请马夫和向导……难怪在路口立块牌子吓人。

上山就是坡度很陡的攀升,山下是阔叶林;抬头往上看去,整个山坡都是盛开的杜鹃;回望宁静的雨崩村,炊烟缥缈。

钻入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上长满绿色的苔藓,挂着松萝,这儿还有茂密的竹林。随着海拔的升高,植物越来越低。

按照出行时间和海拔高度来计算,应该接近目的地了。可是抬头仍然看不到山顶,路仍在上升。一路攀爬,四个多小时始终在爬升,坡度陡得让人心烦。

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急促,没有心情和力气拿出相机拍片,沉重的单反包带子轧得脖子都快断了(这段徒步的照片竟成了空白)。两个老外提着大瓶水,一路谈笑,轻松地赶到我们前面去了。

终于走尽了林中的坡道,转过山弯,开始沿着大山的腰部横切。没有了树木的遮挡,眼界开阔起来,远处的飞来寺,似乎近在咫尺。

对面的茫茫雪山越来越小,高山的花独自灿烂着。

气喘吁吁爬上了第三道山梁,眼前终于出现了传说中的神湖,湖面不大,平静的水面上还残留着积雪。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湖,神女峰背后海拔4300米处一个安静的世界。我无法体会那种神圣,但是能够感应到旷古的空灵。

神瀑朝圣

到雨崩来内转的藏族群众和游客,几乎无一例外地会来神瀑。神瀑客栈旁是一条小溪流,山门的方向有一座寺庙,接着是大片的树林,一条小路从村子一直延伸到树林里,有一条小河从树林里蜿蜒地流出,如画中的田园风光。踩着石砌的小路,钻进树林,有种漫步雨林的感觉。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恰似去神瀑朝圣净心前先行的序曲——净肺。

沿着小河逆流而上,河滩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玛尼石堆,撑满眼眶,撑满心灵。那是些通灵的玛尼堆,是代替堆就它的人沐浴着高原的雨和雪、拥抱着林间的雾和风、守望着神圣的山和瀑、执着聆听着山和佛的心声。

三个60开外的老妇,徒步从德钦走来,“走过三次外转,现在老了走不动啦。”

边说,边招呼我们快点跟上。

路上有许多藏族人留下的衣服、首饰,其中不乏象牙珠子、红珊瑚项链、玉镯及钱币等。这些俗世中人人向往的财富,却被虔诚的朝圣者们献于朝圣的路上,在他们离开神瀑后,灵魂将永远留在了这里。

神瀑之路难度远小于去往神湖,一路悠闲拍片,两个小时爬上一个高点,眼见前方绝壁上一丝水线飘然而下。瀑布高有百米,其旁边就是冰川那巨大的冰舌。瀑布是消融的冰水,离着老远就被那冰凉的水雾所围绕,冰凉入骨,如同进入圣境,心底突然出奇地平静。

从风景来说,神瀑勉强可以被称为瀑布,但在藏族人心中,神瀑的来头可谓甚大。它在藏族同胞心中的神圣价值远远高于观赏价值,很多人每年都会去朝圣一次, 在其下转经,并接受神水沐浴。

据说雨崩神瀑是卡瓦格博山神从天上取回的圣水,能消灾免难,赐福众生,还能够占卜命运。藏族人转山朝圣必拜神瀑,并且要在神瀑下心中默念六字真言、按顺时针方向转三圈,倘若心诚,神瀑的水会突然变大;假如心不诚或者将有危难,那么从神瀑下经过,水会变小甚至停止。有福之人来到时,瀑布才会有水,人被瀑布冲刷后也会更加幸福。因此,神瀑成为了藏族同胞净化心灵、检验诚心的圣地。

在经幡飘动和松枝燃烧的青烟和香气中,有声音徐徐回响,由远及近,从慢到快,由弱变强,有如天籁,那是人们双手合十面对神瀑发出的诵经声。突然歌声戛然而止,人们同时将手臂伸向天空,一声“阿拉索——”响彻云霄,随后奋不顾身地向着神瀑快步奔去……

在这一刻,我完全被震撼了,我眼中有物,呼吸急促,突然发现:我们走上转经之路,不是为了朝觐神山神瀑而得到洗礼,却因为亲身感受了藏族同胞虔诚的朝圣之心,而得到了身心的净化。

人们在这冰川峡谷中,得雨林净肺,得神瀑净心。圣境中,一呼一吸间都在吐故纳新,矗立不动也是在接受心灵的洗涤。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脱胎换骨吧。

责任编辑 / 戴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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