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兰商道


发布时间:2016年07月15日 文章出自:中国国家地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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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说,西藏的富饶在河谷。其实,西藏的神奇也在河谷。因为从自然角度而言,西藏的河谷,特别是喜马拉雅山脉南侧的许多河谷,由于受印度洋暖湿气流滋润,有着与雪域高原完全不同、极为丰富的垂直地带性景观。而且,因为这些沟谷切穿了高耸的雪山,也成为千百年来人类活动频繁的通道,留下了许多精彩的人文景观。位于西藏阿里地区的普兰沟正是西藏众多河谷中极具代表性的一条。

普兰沟,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就算是长年“泡”在西藏的“驴友”,一说起普兰沟,也会表现出一副神往却望洋兴叹的表情,那是他们毕生追求的“梦幻之地”。因为只有最厉害的“驴友”才到过普兰沟。一般旅行者即使能够克服高海拔和恶劣气候的影响,也会因为边境管理的原因,根本无法抵达普兰沟的边境山口。而印度、尼泊尔一侧的人要想从海拔5800多米的强拉山口进入中国,只能靠步行或骡马,至少要走两三天,难度也可想而知。

摄影/赵春江

一支由尼泊尔、印度商贸人员组成的混合马帮商队,正在通过中、尼、印三国交界的强拉山口。他们已经在路上跋涉了三四天,尽管只有单调的骡铃和孤独的身影陪伴,身心疲倦的他们仍然要奋力前行。他们身后雪山冰川的山脊线,左侧有中、尼边界最西端的起点1号界桩,右侧两边分别是中、印实际控制区(未划界)。作为一条贸易通道,强拉山口见证了中国与印度、尼泊尔上千年的民间贸易史。

摄影/赵春江
强拉山口的扰邦卡,是中、印、尼三国国际贸易第一个中转站的卸货接货点。中国的简易公路已经修到了接货点,可以通行越野车和小型货车。但印度和尼泊尔那边仍然不通公路,全靠马帮驮运货物。

马帮来到后,寂静的货场一下热闹起来。这支马帮是印度和尼泊尔两国商人的“联合编队”,货物从临近中国的印度村庄采购,在路上走了4天,才来到普兰县的交货地。

随后,一幅温馨的画面出现了:中方接货人员从车里拿出两个高压锅,里面是香喷喷的大米饭和热乎乎的菜汤,马帮人员在河边草地上围成一圈吃起饭来。交完货、吃完饭后,这个马帮又踏上了返回的艰辛之旅。他们运来的货物是印度、尼泊尔的生活用品、服装、香水、工艺品等特色商品,带回去的是牲畜干饲草和日用品。因为回载的货物比来时要轻,他们昼夜兼程,走一天半至两天就到家了,而下一次送货、接货很快又会到来。

摄影/赵春江
这位21岁的印度小伙名叫地笨德,家住印度的达久拉。在接货点卸货时,他很照顾牲口的感受,先将负重大的骡子驮运的货物卸下来。往中国普兰送一次货,他要途经两个尼泊尔村子,走4天,酬劳也就二三十元人民币。从他卸货时干得美滋滋的表情,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徒步翻越大雪山。不过这次,他的老板没有给他带什么礼物。在冷风嗖嗖的山谷里卸完货后,他和另外两位伙伴吃了一些干粮,就往回返了。
摄影/赵春江
这位19岁的尼泊尔小伙小布卡,是商队里年龄最小的,虽然在路上走了4天,却看不出一点疲惫之态。这次,在普兰开店的老板托司机给小布卡捎来一副眼镜作为犒劳,这种眼镜或许在中国内地的地摊上随便就能买到,但小布卡接到这个礼物很开心,他舍不得戴,将眼镜卡在帽子上,一脸的灿烂笑容。
摄影/高宝军

普兰县城位于普兰沟的北口,地处喜马拉雅山谷,恒河源头孔雀河从县城穿城而过。这里是中国、印度、尼泊尔三国交界处,海拔3890米,县城常住人口约1万人,是中国通往南亚的国家一类口岸。普兰县城里有国际边贸市场,在这里,前来交易、运货的印度、尼泊尔商人以及购买商品的游客络绎不绝,一片繁荣景象。边贸市场里面的商品以销售印度、尼泊尔的生活用品、服装、食用材料等为主,其次还有印度、尼泊尔的拖鞋、香水、工艺品等特色商品。

摄影/赵春江
在普兰市场,泽民老人算是较大的商户,一年要进几十次货,从印度或尼泊尔商人那里拿货,再租车从强拉山口把货运到普兰店里,同时也向印度或尼泊尔商 人转卖中国货。他还与西藏腹地甚至远在青海、四川的中国人做生意。1999年,他的小儿子尤科斯随他来普兰经商,现在也已在市场自立门户。今年37岁的尤科斯在尼泊尔、印度都有自己的马帮,养了24匹骡子、驴和马。在和印度人做生意时,他还“人财两得”,娶了一位印度人做妻子。有意思的是,他家和妻子家仅一河之隔,两个村庄的名字也一样,都叫达久拉。
摄影/赵春江

普兰国际贸易市场,是喜马拉雅山脉地区最早最成熟的国际贸易市场之一,也是在西藏能见到外国人面孔最多的地方之一,常年在这里经商的尼泊尔、印度等国商户有 200多户,打工者有四五百人。这个市场为印度、尼泊尔等商人提供了商铺摊位和完善服务,货物吞吐量逐年增加。在“一带一路”大背景下,普兰县城的国际贸易市场还将搬迁新址,进一步扩大规模。

除了贸易,普兰沟的另一个重要功能是朝圣通道——普兰沟是来自印度等国宗教徒们通往普兰县神山圣湖的捷径。不过,要想穿越普兰沟绝非易事,因为需要徒步翻越几座海拔超过5000米的雪山,路险人稀,条件极为恶劣,因此每年都有香客在长途跋涉中永远倒在了朝圣途中。

尽管历史上时有边境纷争,但正是贸易与朝圣,让普兰沟成了中、印、尼三国边民往来的“生命线”。坐拥神山圣湖,是普兰的幸运,在中国,恐怕很少有如此独特的县。人们常说,水是生命之源,从这个意义上说,整个南亚次大陆的生命之源都在普兰,而维系这片生命之源的“大动脉”无疑就是普兰沟了……

本文选编自《中国国家地理》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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