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马场 世界顶流马场的混血传奇


发布时间:2025年09月11日 文章出自:中国国家地理增刊 作者: 杨菁 

标签: 山丹县   

祁连山下,千年马场。张骞带回的西域良种在此繁衍,霍去病在此屯兵牧马。从汉唐军马到现代混血山丹马,这里始终是战马摇篮、文明交汇之地。如今,碧草如海,骏马嘶鸣,传奇仍在继续。
奔腾的血脉
山丹马场的混血传奇
祁连山下,山丹马场的骏马群飞驰而过。这些矫健的身影,承载着山丹马场最骄傲的“混血记忆”——张骞引入的大宛天马、霍去病带回的匈奴战马,与中原马种交融,最终改良成闻名天下的山丹马。摄影/陈礼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唐)韦应物

焉支山下,站在碧波荡漾的山丹马场,举目遥望祁连山头雪,听群马蹄音阵阵,不禁让人出了神,沉浮千年,马场依旧。狼烟兵戎的岁月里,身处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交融前线的前线,山丹马场是天降国运的偶然,还是运筹帷幄的必然?

峡谷探幽,遥望祁连山水翠

从山丹马场高铁站出发,向东南方向行驶约20公里就到了窟窿峡。窟窿峡地处西大河水库大坝的下游,纵横约20公里,西大河顺着窟窿峡一路蜿蜒向北奔流而下。从卫星地图上看,峡谷形似一只伸展螯肢的帝王蟹。可身临窟窿峡,领略的却是另一番滋味。峡谷密林幽深狭窄,怪石嶙峋险峻异常,其间的西大河,河水奔涌湍急前行,周边鸟语轻啼,清风飒爽。登向高处,远望之,周边森林、峡谷、草原、河流、雪山、石林,诸多元素集聚于一处,云卷云舒,天光云影共徘徊间,悠悠然漫步在此,仿若天外。

不远处的鸾鸟故城,静默矗立着,其千年的历史仿若梦一场。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王朝以休屠故地置鸾鸟县,筑鸾鸟城。位于窟窿峡谷口的鸾鸟城一度成为军事要地,然而时代变迁,鸾鸟城最终在唐代彻底沦为废墟。直到20世纪60年代修建西大河水库时,出土了汉代陶片、鹿角等文物,才让世人看清了史料所记载的鸾鸟城。1981年,鸾鸟故城被甘肃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四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今天的鸾鸟故城仍存城墙残段,惹人追思。岁月的风沙剥蚀城墙,先人用来吃饭喝水的灰瓷碗仅存残片,石臼、铁犁、五铢钱币都透露着曾经生活的痕迹,共同昭示着故城的来时之路。

抬目远眺,鸾鸟湖畔,不见传说中的鸾鸟踪迹,但见湖泊峡谷水天一色,高山森林,花海雪山。这里远离霓虹与嘈杂。在这祁连山下的广阔天地间,仿佛独留你与那山、那树、那水……晴天时金光曼妙,树影婆娑,青山碧水。阴晴不定之时,山风急促强劲,松林幽暗,涛声阵阵。站在窟窿峡“将军石”下,恍若置身两军阵前,黑云与山风、惊雷与战鼓、将军与战马。

万亩草场织战歌
农牧交错沃祁连
祁连山下,“天下第一军马场”和霍去病策马雕塑巍然矗立(摄影/王将)。
绿野上骏马飞驰,草浪翻涌,延续着霍去病驯马传奇。(摄影/王超)
盛夏时节,金色油菜花海中高铁列车飞驰而过(摄影/陈建新),为古老牧场注入时代活力。这片农牧交错的沃土,正以最富生命力的姿态,续写着山丹马场的壮美传奇。

帝国“黑马”,汉家战神霍去病

在山丹马场,现存将军楼一座。该楼建于明代,宽16米,长12米,四周用宽1.5米的壁廊围起,兼具遮风避雨与瞭望功能。外墙有射击孔,用于防御外敌。中大厅约40平方米,四壁有窗,是一处用于瞭望敌情、保卫城堡的瞭望楼。就是在这座楼里,举行了山丹马场移交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仪式。

山丹马场的历史悠久,自少年将军霍去病大败匈奴,将河西走廊纳入中原王朝之后,汉王朝在甘肃设四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的同时,在大马营草原设置牧师苑。这牧师苑就是山丹马场的前身。此地始终与将军、战马血脉相连。

霍去病是西汉王朝当之无愧的“黑马”。年少有为,打破了“匈奴不可破”的幻象。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逐水草,蓄牛羊,拥有大批优质的马匹,骑马作战,机动灵活。相比之下,汉朝初年,国力羸弱,步兵为主,车骑数量较少,面对匈奴的骑兵突袭,主要以步兵马车抵挡,丝毫不具优势。然而匈奴机动灵活,战胜他们的霍去病更加机动灵活,出其不意,远程迂回,最终荡平匈奴,获得了大批的战利物资,而匈奴精心培育的蒙古马也位居其中。

冷兵器时代,马为甲兵之本,国之大用。虽然历经几任皇帝的努力,西汉王朝拥有的马匹数量不断增长,但中原马更擅长耕作驾车,并不擅长冲锋陷阵,除此之外,中原马亦不能适应边塞地区严寒的天气,正如汉代大将赵充国提到的:“汉马不能冬,屯兵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皆多羸弱。”霍去病缴获的大量蒙古马无疑是宝贵的,它们大大充实了汉代马匹的数量,为后来进一步的育种实验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西大河畔的山水牧歌
槐溪小镇与秘境窟窿峡
平羌口——这个铭刻着霍去病西征记忆的古隘口,见证了中国最早军马牧场的诞生。源自祁连山冷龙岭的西大河在此奔涌而出,滋养着山丹马场两千年的传奇。如今,槐溪小镇的木屋静静点缀河畔(供图/山丹县文体广电和旅游局),与巍然屹立的古隘口遥相守望,将往昔烽烟化作诗意栖居。

混血利剑,开放交融的传奇

公元前138年,张骞开启了凿空西域的旅程,他的初衷是联合大月氏、共同夹击匈奴,却在命运的安排下兜兜转转数十年,最终虽未能缔结军事同盟,却带回大宛“天马”的消息。后来,汉武帝不惜为此马动用几十万军队,先后两次讨伐大宛,取得大宛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三千余匹,甚至令大宛“岁献天马二匹”。

战争、互市、和亲礼赠,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马匹的流通性。但引进的马匹数量相较之西汉王朝海量的马匹需求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缺口。抛弃“华夷之辩”,混血实验是历史的必然。

出土于武威雷台汉墓的马踏飞燕(铜奔马)为中国旅游标志的原型,此马疾驰如风、雄健灵动。经学者综合研究认为:铜奔马结合了浩门马、大宛马、蒙古马等马种的优点于一身。虽为一件艺术作品,有艺术化表达的成分,但无疑,其混血的特质已然凸显。

历史上,中原所代表的依赖土地从而稳定生产、发展经济的农耕文明,跟盘踞在我国北方的少数民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文明,存在着巨大对立。双方的实力此消彼长,而马的数量和质量是判定双方实力强弱的重要指标,处在前线的山丹马场成为了重要的见证地。

匈奴故地的山丹马场,现在面积2195.7平方公里,是《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在2005年10月刊《选美中国》特辑中评选的“中国最美的六大草原”之一——祁连山草原的核心区域,也是世界第一马场。这里牛羊成群,骏马驰骋。远处的祁连山横亘在南,绿莹莹的草场散布其下。雪山的圣洁与牛马的静谧、骏马的昂扬共在一处。盛夏时节,油菜花海与牧群构成流动的油画,恰如韦应物诗中“边草无穷日暮”的意境。

两千多年来,山丹马场一直与国运同频,一直在开放包容的氛围中,创造和成就着未来。西汉时创立“牧师苑”,引进西域良马,改良马种,引进种植优质牧草苜蓿,造就了“凉州大马”的传奇。唐朝时,在山丹马场养良马超过70万匹。除此之外,唐朝也从突厥、回鹘引入优良马种,最终培育出了历史上留下美名的唐马——膘肥体壮、雄健俊美,可惜现已绝迹,今人只能在画作中一睹其身姿。晚清时期,山丹马场所存马匹仅几百匹。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了培育出适合我国国情的军马,山丹马场从苏联引进顿河公马27匹,顿河母马30匹,用于杂交改良。在培育出顿土杂一代和杂二代马后,又用原山丹地方马种及新疆巴里坤马、甘青河曲马等地方马种回交,最终形成含四分之一顿河马血和四分之三原地方马血的混血型山丹马。这种山丹马适应性强、抗病力强、风土驯化能力强,是中国首个自主培育的现代军马品种。1985年7月,山丹马场几代牧马人培育的“山丹马”通过鉴定验收,获全军科技进步一等奖;同年10月8日,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

顺流而下,窟窿峡的激流在嶙峋巨石间奔腾咆哮,与上游的宁静牧居形成绝妙呼应,共同谱写着山丹马场的山水牧歌。

丝路马都,文明互鉴的见证者

山丹马场的沃野千里,因为其广阔的面积和相对低的人口密度,总是透着些闲适与自在,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发生的十分平常,只是因为它位于祁连山冷龙岭北麓,冰雪融水常年奔流而下,带着泥沙和土壤所需的各种养分流过,便滋养出这片肥沃的土地。只是因为这里常因暖湿气流沿祁连山抬升而在北麓形成局部地形雨。只是因为这里昼夜温差大,蒸发量相对大,适宜耐旱优质牧草生长……一切都是大自然妙手下的馈赠。

距今200万年左右人类出现,距今400万年左右真马(现代马)出现。马比我们人类更早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目睹并见证了人类发展的过程。人类为了追求马的速度、耐力、力量而改良育种。两千多年历史的山丹马场与那些混血宝马一起,成为了文明互鉴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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